红花白雪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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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思飘忽间,戏腔咿咿呀呀唱起来,曲调转而复转。

     终于,伴随一阵鼓板合奏,观音临场,酥手时而抬起作承露,时而低俯作垂颖,唱——世间生灵造孽多,功名富贵反成魔。

    人生在世能有几何? 灯光铺满厅堂,地板照得像结冰的江,极亮。

    两柱半人高的檀香柱立在台前焚,悠悠然将此处熏成戏文里的仙宫,听曲的人儿恍如漂浮在云间,全然抛去俗世的烦恼。

     苏青瑶看着、听着,胸口忽觉出一阵闷。

     她借口补粉,往露台逃。

     室内亮如白昼,难分日夜,可钻过帘幕,仰头看,夜已墨黑,无月无星的晚上,料峭的冷风迎面吹去了满身脂粉的腻香。

     露台还躲着另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 是那位叫谭碧的小姐。

     她正斜斜倚靠在窗台的扶手处抽烟,脸朝外,面对一片夜色覆盖下的院景,目光似望着极远处,又似落在极近处,总之盯着某个虚空的点,一口接一口地喷烟。

     苏青瑶停住脚步,正欲转身离去,谭碧忽而叫住她。

     “你就是徐少的小夫人,对吧,”她捏着烟头往扶手上一摁,熄掉火星,“九月中旬刚回的上海。

    ” 苏青瑶答:“嗯,我是。

    ” 谭碧轻轻一笑,朝苏青瑶走近几步。

     夜巴黎香水战袍般从头笼到脚,香雾缠着热牛奶似的丰满身躯,随着靠近,那逼人的香味简直要把苏青瑶抵到墙壁。

     苏青瑶微抬下巴,看清了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 一张俏丽的瓜子脸,白中透青,狐狸眼均匀地涂抹着棕红色眼皮香膏,双颊飞掠过一片淡粉的腮红,最惹眼的是她鲜艳欲滴的唇,与鬓边海棠相得益彰。

     她的美太过招摇,似开到最热烈的夏花,令人啧啧称奇的同时,又不免忧心这硕大饱满的花朵一朝坠落。

     “我听徐少谈起过你,”谭碧不紧不慢说,“说徐夫人你身体不大好。

    ” “我叫苏青瑶。

    ”她回复。

    “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” “好的,好的,苏小姐,”谭碧斜眼瞧她,娇笑着,“我看苏小姐适才与那帮太太们坐一块,想来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事——怎么,让我这作娼妓的直呼您的姓名,就不怕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