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携明月来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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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两人走到公馆后的花园,一个套上黑皮夹克,一个系上美人氅,并肩漫步,不似同时代的人。

     “苏小姐是上海人?”于锦铭双手抄在皮夹克口袋,看着苏青瑶问。

     苏青瑶说:“不是上海人,我祖籍是合肥的。

    八岁那年,家父被南洋大学聘为教员,这才搬到上海……后来又去杭州住了叁年多,今年才回来。

    ” 于锦铭“哦”了一声,又道:“那就是从民国十七年到今年,叁年多,差不多四年,对吧。

    ” 苏青瑶点头。

     “巧了,”于锦铭轻笑,“那会儿我在杭州,你也在杭州,怎么就没见过?” 苏青瑶道:“杭州那么大,多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。

    ” 男人随即问:“你不逛西湖的吗?我可喜欢没事干绕着西湖跑圈了。

    ” “逛,偶尔逛。

    ” “那就要怪西湖也太大了。

    ”于锦铭直笑。

    “谁没事干把西湖挖这么大?光想着白蛇能与许仙百年修得同船渡,也不想想我等寿命不过六七十年的凡夫俗子?” 苏青瑶被他逗笑,一时忘了抬手去遮咧开的嘴。

    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笑。

     冬月的冷风夹杂着极其遥远黄浦江的潮气,暗暗吹拂过她的脖颈。

    苏青瑶不由缩了下脖子,头有些晕,但同样不知为何,寒风拂面,她不是冷而是晕。

     于锦铭一直看着她笑完,才将眼神转回去。

     他接着话头往下聊,说了许多在杭州期间发生的趣事,还讲自己在航校的生活。

     于锦铭是个善于聊天的男人。

    一是他会讲故事,能把自己的旧事说得像传奇演义,二是他会给人留话头,待对方打开话匣子,他便聚精会神地倾听,时不时应和几声。

    饶是苏青瑶这样不爱多谈闲话的闷性子,也不知不觉随他走了许久。

     难怪第一眼见他,他会坐在正中央,身边围绕一群聚精会神的听众。

     天色已然暗到明月高悬,树影落在他们的肩头,婆娑。

    身后跳舞的乐声早息了,但谁也没萌发要折回花厅内的意思,两人就乘着微寒的风,不停兜圈,让身侧花叶的影在衣摆流动。

     “对了,你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?”苏青瑶问他。

     “九月二十六号,正巧碰上抗日游行示威。

    ”于锦铭说。

    “一帮复旦的学生说要去南京请愿,我还帮他们发了不少传单。

    ” 苏青瑶一愣,继而浅笑道:“这才是真的巧,我也是二十六号回来的,也听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