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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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套上件纯白短袖,薄薄的棉布透出薄薄的肌肉形状,放轻步子走到隔壁窗前,想看看纪慎语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要是在睡觉,他就进去把书拿出来。

     是拿,不是偷。

     丁汉白学名家大师,读书人的事儿能叫偷吗? 门开窗掩,他在自己的院里当贼,把窗子推开一条缝,先看见空空如也的床。

    目光深入,看见纪慎语安坐在桌边,也换了衣服,脸也洗净了。

     纪慎语凝神伏案,面前铺着那本旧书,现在不止旧,还残。

    手边是乳白胶和毛笔,还有一瓶油,他在修补那本书,开门通风能快一些。

     丁汉白认识那瓶油,他们保护木料的一道工序就是上油,他明白了纪慎语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蝉鸣掩住窗子推开的声响,他从偷看变成围观,倚着窗框,抠着窗棱,目光黏在对方身上。

     日光泼洒纪慎语半身,瞳孔亮成茶水色,盛在眼里,像白瓷碗装着碧螺春。

    颈修长,颔首敛目注视书页残片,耳廓晒红了,模糊在头发上的光影中。

     那双没茧子的手极轻动作,滴胶刷油,指腹点平每一处褶皱,最稀罕的是毫无停顿,每道工序相连,他处理得像熟能生巧的匠人。

     纪慎语弄完,鼓起脸吹了吹接缝。

     人家吹气,丁汉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张嘴,手一使劲儿还把窗棱抠下来一块。

    纪慎语闻声回头,怔着和他对视,他扶着窗,毫无暴露之后的窘迫,反光明正大地说:“把胶拿来,我把抠下来这块粘上。

    ” 窗棱粘好,人也好了,彼此虽不言语,但都不像生气。

     纪慎语把晾好的书拿出来:“师哥,给你看吧。

    ” 丁汉白差点忘记是来偷书的,妥当接过:“配我那堆残片看正好。

    ” 纪慎语心痒痒:“我也想看。

    ” 他们俩坐在廊下,共享一本书,之间放着那堆出水残片,丁汉白条理清晰地讲解,瓷怎么分,陶怎么分,纪慎语眼不眨地听,一点即通,过耳不忘。

     丁汉白忽然问:“你会修补书?” 纪慎语揶揄:“瞎粘了粘。

    ”对方没继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