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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并不真的是个交易,现在想来,只不过是用一头豺狼换了另一头豺狼。

    这是莱纳第一次去“金色鹈鹕”,但远远不是最后一次。

    常客们对他没什么印象,记得莱纳的零星几个人,一致认为他“很安静”,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特别之处。

    也许他觉得无助,也许觉得愤怒,又或者什么都不觉得。

    不过,像他这样一头习惯于服从命令的小羊,再次有人把项圈套到脖子上,也可能是一种解脱。

     ---- 安德烈并不十分热衷去酒吧,搬到德文郡超过一个月了,一次都没有去过。

    他在埃克塞特一所暮气沉沉的寄宿中学里找到一份教德语的工作,一周上课四天,周一和周三高年级,周二和周四低年级,周末还要监督一大群十四岁男孩在草皮稀疏的院子里踢球。

     他用“莫里茨·朗格”这个名字,是六处分配给他的,连同一段伪造的人生,附带各种必要的推荐信,证明“朗格”受过良好教育,过去三年受雇于西德一家并不存在的贸易公司,品行正直,富有责任感,如此这般,今年因故返回英国,并且不打算再离开。

    他还准备好了“为什么回国?”这个问题的答案,但校长并没有问。

    校长是个雪茄不离手的小个子,要是不挺起腰,就要消失在办公桌后面了。

    他养着两只伯恩山犬,面试的时候,那两只壮硕的狗就趴在桌子下面喘气,口水滴在安德烈的皮鞋旁边。

     埃克塞特的生活很简单,轻易就形成惯例。

    学校提供餐点,为了减少和其他人说话,安德烈总是早早地来,在专门留给教师的松木长桌旁匆匆进餐。

    他不是个严厉的老师,如果学生在他讲解语法的时候睡过去,口水流到动词变位表上,那也无所谓。

    如无必要,他从不在休息室久待,那地方让他想起霍恩斯比喜欢去的俱乐部,挂着天鹅绒窗帘,充满香烟烟雾,即使白天也很昏暗。

    疲惫的教师们谈论板球赛得分,季节性暴雨,和本周闹出最大麻烦的那个男孩。

    安德烈不讨厌也不喜欢男孩们,学生对“朗格先生”报以同样不冷不热的感情。

    这家中学的大部分学生来自埃克塞特本地,或者附近的城镇,父母可能是渔民、家具商、手工业者,或者新移民。

    百分之九十的男孩这辈子唯一被迫使用外语的场合就是学校。

     有些中学就像低洼地,聚集了被雨水和泛滥河流冲刷下来的各种沉积物。

    安德烈思忖有多少夹着尾巴回来的间谍最后走进了公学,试图把破碎的德语、法语或者阿拉伯语句子塞进目光呆滞的学生脑子里。

    安德烈怀疑教世界史的威廉姆斯先生是他的同类,但这只是不太可靠的直觉,他没有证据,也不想去找。

    故意搅动低洼地里的死水,是一件不礼貌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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