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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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拉扯着,一同离了城西巷口。

    这般回了正街中央,小婵才气得不浅,跺脚喘道:“二姑娘太过分了,太过分了!” 崔嫣经这一静一动,一路又飞奔跑离,吞了些冷风,听了小婵这连番叱责,心头一抖,猛咳起来。

     回家后,她便发了病。

     复生养病期间,崔妙上过两次门都是随许氏一同,并未单独前来,更未提起过花灯会那夜之事。

     崔嫣自是也不曾提起,重活一次,若是再为旧世烦恼忧心,岂非白活?况且,她也确实没太多辰光虚耗那事。

    一得闲,她便只登门虚心求教隔壁的赵秉川,调养身体,修复容貌,接下去的事情,容后再说罢。

     只如今听崔妙问起,“……不嫁苏哥哥……那嫁谁?”,崔嫣仍是茫然无措。

     是啊,不嫁苏鉴淳,嫁谁?苏崔两家几代交好,纵是自己身子拖累了夫家,对方也未曾流露过退亲之意。

    苏鉴淳今年已十八,自己已日趋好转,婚事再无继续推搪之由,爹近来也时常念叨起要为自己完婚,确如崔妙所言好事将近。

     可既是听到了那一出,撞见了那一幕,又瞧得二妹脸上的绯红甜蜜,如今的自己,是万万再不愿嫁苏鉴淳的。

    再世为人之后,崔嫣心头就仿似多了一点莫名的嗜洁之癖,事事务求尽善,物物希冀尽美,不稀罕糊里糊涂地被老天爷推着往前走。

     婚姻之事,历来是父母媒妁之言,决不可违逆,——那是对于昔日闺阁之中那个病弱无主见的人儿,可如今的自己,只愿活得痛快,不想再受憋屈。

     崔嫣腿脚一收,双手扶在膝上,嘘口气,半是自语道:“嫁谁?我也不晓得,莫非普天之下女子的归宿就只有嫁人么?” 崔妙面一动,握了姐姐的手,应道:“自然不是——”话一停,顿了顿,语气低了不少,又道:“但咱们这儿,女子偏偏就是要以男子为依附。

    ” 这话虽有些无头无尾,莫名其妙,却让崔嫣心尖一颤,浮上异样。

     若是昔日的崔嫣听来,崔妙这话未免有点愤世嫉俗,可今非昔比,崔嫣对事对人都多存了两分宽容深思。

     这二妹在她眼中,自幼到大都是与一般女子不大一样儿的,分明同自己一样未出过彭城,却胆肥如男儿,志粗若鸿鹄,以前只是艳羡,现下对她的一些出格的举止言语开始添疑。

     这些日子,她不是没回想过那把声音予自己说过的话。

     那声音说,已还过一条命给自家这一辈了。

    可她想前念后,家中老小这些年谁也没命悬一线过,莫说像自己这样病得死去,就连磕着碰着都没哪个有过。

     只一次杨氏无意提及,许氏怀崔妙时,临盆前半个月宁王妃从京城送给彭城的堂叔家一些宫廷御食。

    许家怜女儿初胎,送来崔家许多,许氏贪嘴,又图是皇家所赠,多吃了些凉果,弄得上吐下泻,小腹坠胀,还落了红。

    崔员外请了几个彭城有名的大夫,都束手无策,说胎儿保不住了。

    那许氏哭着捂了肚子一整夜,到了翌日清晨,却消停了,血也止住了,胎也稳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