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关灯
    家法时,不是在最外间有窗子的地方,不是在里间有床的地方,而是,真正的,内间。

     这一扇门,平常,是不开启的。

    开启的时候,无论慕禅或者慕斯,都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绝对洁净。

     慕禅终于推开了门。

     长兄为父,尤其慕斯自幼失孤失怙,在哥哥的家法下长大,搬进这个宅子来也已经七年,可无论哪一次,走进这个房间,全身的皮肤都会变紧发麻。

    他知道,那些练习生都在背后议论着慕老师的手段,可是,比起哥哥的教训来,他的那些惩处刁难,又算是什么。

     慕斯知道,自己太过没有出息,哥哥已经进去了。

    他迈开脚,也轻轻关上了门。

     房间永远是老样子,周正又肃穆,让人禁不住地心凛。

    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梨木所制,而且,保持梨木本来的颜色。

     哀公问社于宰我。

    宰我对曰:“夏后氏以松,殷人以柏,周人以栗。

    曰:‘使民战栗。

    ’” 唯一例外的,是藤杖。

     第9章九、责罚… 唯一例外的,是藤杖。

     两尺三分长的紫藤,同慕斯小指一般粗细。

    他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,哥哥开始用“家法”来约束他。

    只是,随着渐渐长大,他的藤杖,换了许多根。

     每一根订制的时候,都是从小指第二骨节之下的位置量起,不增一分,不减一分。

     如今这一根,慕斯低下了头,大概是人也长大了,指头也定型了,用的日子,已不短了。

     只是在哥哥的教育下,他学会了如何将这件家法服伺地妥妥当当,关于藤制品的养护,慕斯相信,他的知识绝不亚于任何一位专家。

     慕斯抿紧了唇,将藤杖从黄梨木的柜格里请出来。

    双手平举,一步一步向前走,内间地板铺得不是理石,而是更加古朴的青砖,他每一步都踏得很实,尽管脚步很轻,却依然带着几分沉重的气息。

    就像是手中捧着的家法,无论如何,不可抗拒。

     等走到距慕禅两步半距离的时候,慕斯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 慕禅高高地坐在铁梨木制成的公案椅上,后背与精致的云龙纹雕镂椅背若即若离,他一向不喜欢清时的家具,太过琢饰了便附庸风雅得厉害。

    这把椅子却是例外。

    任何一个设计,都挑剔到吹毛求疵的地步,繁复有时候也是尊重的一种。

     这间房里的所有家具,都是慕禅亲自查阅典籍改良设计出来的。

    慕斯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,哥哥便带着他四处奔波挑选木材,或者通宵达旦地翻书绘图,正如他玩笑时说的,整个慕家,最“贵”的怕也是这间屋子了。

    有时候想起来,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觉得讽刺,这么用心良苦,花费了多少心血,竟全不过是为了揍自己一顿罢了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十四岁那年将那把沉香木的戒尺拿去换钱的事。

    经历了如何惨痛的责打教训已经记不清了,可到了后来,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追回来,慕禅竟是毫不可惜地付之一炬。

    绝无仅有的珍奇又如何,难道,他能用别人摩挲过的板子再教训他的弟弟? 慕斯站稳脚,沉下腰,将藤杖举过头顶。

    又略向后退了半步,恭恭敬敬地跪下来。

    手臂更直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