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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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五代以降,各路势力纷纷打出唐李旗号分疆建国,李氏人人自危,怕做了狼子祭天的傀儡。

     南渡后宋氏本就身无长物,累代依附于顾氏。

    彼时徽州有旧俗,凡一村有两姓以上人家,没有田产受另一家荫庇的,要充当另一方“伴当”。

     为遮掩身份,宋氏干脆对外自称顾氏仆从。

     先祖乱世图苟安,以自贬身份换得一世安宁。

    一念之差,却为后世子孙带来了极大的难堪。

     到宋管事这一代,宋氏几经更迭,早已彻底沦为顾家的世代雇工。

     不在奴籍,不是贱民,但也只一线之隔。

     直到独子显出读书天赋,根植于伴当身份的隐痛,才初见端倪。

     按大历制,无籍无地不科考。

     宋管事虽托了主家,置了些田产,跻身农籍,全了宋如松科考的入门资格。

    但整个休宁,谁不知道宋如松“世仆”底细? 高门与寒族,权贵与贱民,这种二元对立,是每一个古文明灿烂光辉背后都挥之不去的阴翳。

     将心比心,顾悄刚落地大历时,也曾庆幸,原身出于勋贵之家,至少免了他诸多身心磋磨。

     但凡出身差些,他这现代人,在等级森严的古代,都得先脱一层皮,权当学费。

     瞧瞧红肿的双手,顾悄叹了口气,奈何出身好,学费也没逃掉。

     当然,比起宋如松,他已经算很走运了。

     这人即便功名在身,已是秀才,但对上顾家人,始终势弱,带着几分去不掉的自卑和屈就。

     低人一等的认知,叫他无法像寻常学子一样,跟同窗坦然相交。

     这心理外化于行,就是句句不离口的“爷”“少”,就是对科考入仕的过分在意和执着。

     初见时,顾冲与他批命,所说“心执”,概莫如是。

     这种心理,是考场大忌。

     越心急渴求,越难出成绩。

    几次失利之后,生了心障,就再难跳脱出来,好好的人,自然也就废了大半。

     这样的人,也如猗猗青竹,看似傲气清高、韧不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