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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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个夏天,陈舅奶时不时会展露一点得意的神色,用家乡老话说,这鬼事情哟,要不是侄姑娘求我,我才懒得干。

    这鬼事情能赚几块钱。

    莫看我天天侍候你跟侍候祖宗似的,你以为他们给我几块钱。

    等我自己把钱赚好了,你看这鬼事情我还做不做。

    你这个烂娃子哟,又懒又好吃,我看你以后怎么讨得到饭。

    也活该我倒霉,侍候你这个烂娃子...... 潇尧不知道陈舅奶在用什么方法赚钱。

    但她真心希望陈舅奶赶紧“把钱赚好”,然后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。

     陈舅奶出门忙活那不为人知的赚钱路子时,潇尧的生活有了质的提升。

    无人看管的上午,她独自去往县城图书馆,在那里连续安静地看几个小时的书。

    有时候运气好,图书馆隔壁的面包店推出新品试吃,她还能拿半片烤土司或奶油蛋糕,享点口服。

     而覃文臻,就出现在那个她边吃榛子烤面包,边在图书馆里侧的两排书架间翻看《简爱》的下午。

    潇尧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,再垂头往地上看,一串水珠从书架尽头延续到她附近,就跟黑泽尔在森林里洒小石子似的。

    当时正下着雨,水珠是从雨伞上滴下来的。

    潇尧一回头,便看到覃文臻正凝望自己。

     覃文臻的表情,让潇尧深感意外。

    她凝望潇尧,眸中交错着悲伤和惊喜,还有很多更深更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总之,她仿佛穿越无边无际的人群,追寻数载光阴,只为寻到潇尧的脚步。

    覃文臻说:“你好,潇尧,很高兴见到你。

    ” 覃文臻带潇尧去街心广场附近的高级餐厅吃了一顿儿童套餐,特地给潇尧点了草莓奶油蛋糕。

    她的语气充满歉意:“我应该早来几天的。

    你的生日都过完了我才来。

    ” 潇尧惊讶地问:“你认识我?” 潇尧仔细从脑海中搜索,可是从小到大的记忆里,并没有这样一名温和秀丽的女性形象。

     覃文臻说:“我认识你的妈妈。

    我们很早就认识。

    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哩。

    我和你妈妈是很好的朋友。

    对了,你妈妈跟你讲过我吗?” 潇尧只能遗憾地摇头。

     覃文臻叹了口气,说:“也是。

    你妈妈肯定是为了保护我。

    ”说完,她的眼圈又红了:“潇尧,你的妈妈是个好人。

    ” 覃文臻并没有多讲她和潇尧的母亲之间的事。

    按照潇尧的理解,女生的一生中,总会有几个关系极好的小姐妹,就跟简爱与海伦一样。

    她自己班里的同学,女生也是三两个一群组成姐妹团,彼此之间分享一切秘密。

    而覃文臻,大概就是母亲的这样一个小姐妹。

     连母亲都有自己的姐妹团,她却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 那天下午,覃文臻一直陪在潇尧身边,详细询问了潇尧这几年的生活。

    但潇尧说得很含糊,总是用“还好、还行、都不错”来敷衍。

    覃文臻看出了她敷衍的态度,在送她回家前,给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,告诉她:“尧尧,你有任何问题,都可以打电话找我。

    我一直都在。

    ” 即使覃文臻在第一次跟她见面时,表现得竭尽平静温和,但潇尧还是很快看出来,覃文臻绝不是个简单的人。

     第二天再在图书馆见到覃文臻时,潇尧的后背是有点疼的。

    就在头天晚上,潇尧和陈舅奶之间发生了一场冲突。

    当时陈舅奶坐在书桌前数着一沓钞票,突然对潇尧说:“你的弟弟身体不好,你晓不晓得?” 陈舅奶说的,是潇尧的父亲和继母新生的男孩。

    潇尧对那个男孩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 陈舅奶把数好的钞票装进信封,又说:“我看你爸这个人,是有点克人的。

    我当时就跟我侄姑娘说了,这男的八字硬,克老婆孩子,我侄姑娘就是不听我的。

    ” 她回头,用浑浊的眼睛打量潇尧,说:“我看你这个娃子还好嘛。

    估计你妈都替你挡了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