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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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裴若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空中乌云密布,常德喜送来一把油纸伞,对他说:“快下雨了,圣人特意吩咐用软轿送裴大人出宫。

    ” 他接过伞,抬手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珠,说:“好好,多谢圣人。

    有劳常公公了。

    ” 送走裴若愚,常德喜看着他的背影,纳闷道:“这还没下雨,裴大人怎么一脸水呢。

    ”说完转身走进御书房,侍候李昀去了。

     慈宁宫西厢房后的抱厦是个风水宝地,紧挨着后院的一小片竹林,晴天遮挡太阳,屋内清凉的绿意氤氲,雨天竹叶沙沙作响,翠色的斜影映在红墙上。

    更要紧的是,傍晚时推开一扇窗,半颗鸭蛋黄似的夕阳挂在琉璃青瓦檐边,是主屋都很难看到的风景。

    窄窄的屋子里摆一张桌,崔至臻烧一炉雪中春信,便能静静地抄上半天经书。

     申时刚过,夕阳未至,这是最舒服的一段时间,暖风捎着泥香飘进抱厦,吹起崔至臻桌上的青色竹纸一角。

    她放下笔,揭下写好的那张纸,拎着两个对角晾干墨迹,放到旁边的托盘里,里面已经有厚厚一沓。

     崔至臻端起,从抱厦几步走到主屋,侍女撩开帘子,她迈进去,扑了满脸檀香。

     如果说两仪殿奢华豪迈,慈宁宫就是低调质朴。

    太后安然坐在香炉后面的漆花卉纹宝座上,香烟袅袅,崔至臻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
     那一页太后捏着看了许久,末了叹笑:“至臻这字……”招招手示意崔至臻到身前。

     抄佛经么,每日重复那几篇,《心经》《金刚经》颠来倒去,逢年过节圣人抄,后妃为尽孝心也抄,看得人眼花缭乱,却从来没见过人这样写字。

    行距疏朗,气象庄严,太后睇一眼崔至臻规规矩矩交叠在腹前的手,看着脆得跟花儿似的,握笔倒稳。

     “圣人把他那帖《九成宫醴泉铭》拿给你练了?”太后冷不丁发问。

     崔至臻身后的春桃听见这话一愣,想起练字这茬,虽然过去了很久,还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娘子住在瑞雪园时,圣人不能每日出宫,还倚仗春桃跑来跑去给两人递信。

    娘子面薄,写信时要让她在外头逛小半个时辰再回来,倒是圣人时常端详,彷佛那片薄薄的纸上镶了金子,这里收笔不稳,那里多一个墨点,都是少女怯生生的心意。

    那日圣人看过娘子的信,兴致极好地在书橱前挑选,缠在手背上的佛串麦穗一晃一晃,最终抽出一本递给春桃,语气含笑:“拿这帖给她练,字越来越不像话。

    ”正是这本《九成宫醴泉铭》。

     春桃偷笑,这厢太后酸得倒牙:“他这偏心眼儿,朝中是文人墨客的大臣向他求,他连看都不让人看,还说从不外借……”这不转眼就送到小娘子闺房了么。

     侍女进来添香,揭开香炉顶,太后闻着那浓郁的味道,说:“不必添檀香了,一天到晚都是一个味儿。

    至臻房中的雪中春信还有吗,烧一炉来。

    ” 于是又有人开门出去取雪中春信,波斯猫趁机溜进来,它的嗅觉敏感,一时间像是把檀香粉吸进鼻孔,响亮地打了两个喷嚏,太后笑它的狼狈样,至臻赶忙抱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