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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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祁抑扬更喜欢开这种会,比起应付投资人、律师和银行家,他更愿意花时间看代码。

    和现在的小朋友比起来他接触编程不算早,初中一年级,那时候的主流还是javascript,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兴趣,对着黑底电脑看着一串又一串白色字符,比讨论股权结构和经营管理更让他兴奋。

     后来出国,读相关的专业,大三开始和同学从工作室做起创业,他没过过在车库写代码的苦日子,工作室成立之初就用的祁家在曼哈顿的房产,落地窗外正对中央公园。

     公司规模越做越大,真正的产品开发已经不再用他费心。

    祁抑扬发现自己试图挣脱过,不学商科就是试图挣脱的尝试,但最终还是走到和父亲一样的道路上,穿西装衬衫而不是印着公司logo的短袖,与投资人见面的时间比对着电脑的时间还长。

    尽管不喜欢,但他还是能做好商人,算计人心并不比编写机器语言复杂,父亲心脏手术后有意要开始把家里的产业托付给他,祁抑扬接受了。

     祁抑扬不钻牛角尖,他理解社会有分工,人也有自己的命数,祁氏之外他有自己的又止,已经胜过圈子里的同龄人。

    谈少宗那样的人可以做不着调的摄影师,而他也许注定是无聊又世俗的企业家,做企业家没有不好,谈少宗他们那种造梦的人就需要有钱投广告的人在背后托底。

     两个会议开了一上午,会议室里人走完之后他在走廊上被贺子骏拦住。

    贺子骏是他的本科师弟,也是他最看好的后辈,因此当决定要做lab的时候,他直接点名贺子骏做负责人。

     贺子骏问他:“第一批公开征集的五个项目都快完成了,市场部门说要等你决定做不做第二批,你怎么想的?” 祁抑扬反问:“第六个呢?” “也快好了,测试版其实已经没什么大问题,你现在想去看吗?” 祁抑扬低着头,好像认真在思考,片刻之后回答他:“再等等。

    ” 又止当年刊发新闻征集五个项目,只有祁抑扬和贺子骏团队的几个人知道其实还有第六个。

    贺子骏虽然聪明有分寸不过问老板私事,但也自己猜过公开招募的前五个恐怕只是为了给这第六个打掩护。

     祁抑扬回到办公室,楚助理立刻站起来汇报有人在里间等他。

    楚助理很少这样不直接说来访人士名字,祁抑扬问他:“我家里人?” “是谈先生,”楚助理回答,像是知道自己的话会让祁抑扬误解,又补充道:“不是那个谈先生,是谈先生的父亲。

    ” 祁抑扬的这桩婚事的确很为难他的助理,谈少宗不能被称为夫人或者太太,谈康也无法用合适的称呼指代。

     祁抑扬推开门,谈康果然等在里面,见到他来起身堆着笑脸同他打了个招呼。

    祁抑扬察觉不到谈康的来意,礼貌问候之后只好沉默着看他到底要出什么牌。

     谈康先夸赞祁抑扬办公室的装潢,明显是刻意在找话题,看到桌上的台灯时又生硬地把话题转到谈少宗身上,说少宗自小就怕黑,小时候他妈妈带他去医院检查,说夜盲要补充β胡萝卜素,小孩子根本不懂,对医生大喊他不爱吃胡萝卜。

     祁抑扬读出来谈康要打温情牌,但还是不知道他提前这些旧事的目的为何。

    谈康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,继续往下回忆,大多数是谈少宗小学毕业之前的事情,末了对着祁抑扬感叹一句,我是真的对少宗和他妈妈有愧,只是这辈子恐怕到死也无法偿还。

     谈康和谈少宗母亲的事情,祁抑扬只听到过一些零碎片段。

    大人们到底觉得这种事情是不体面的,谈论起来也尽量避开小辈,在学校或者聚会上谈少馨和谈少蕊偶尔会提起,但因为主观色彩太过强烈又令人觉得不可完全采信。

    但祁抑扬拼拼凑凑大致能推断出剧情梗概,一个对于突然发家致富的男人来讲并不算罕见的故事。

     方云丽认识谈康的时候将将二十岁,全然不知眼前这个衣着精良谈吐文雅的男人刚刚迎来大女儿的出生,只以为自己遇上贵人。

    彼时谈康的服装厂在岳父的帮助下初见规模,手头资金流入流出成倍增长,方云丽不过是火锅店最最普通的啤酒妹,谈康心动也不过是因为对方年轻姣好的面容。

    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两个家庭,对待方云丽,除了不能许诺婚姻,谈康自问已经算十分慷慨。

     后来方云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