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

关灯
    谢归时凑过来紧紧抱住我,他把我死死摁在怀里抚着我的背,他沙哑着声说小非不要哭,小非不要哭……可是我怎么能不哭呢,我怎么能控制我自己咧开的喉咙。

    我好恨,我好恨他,我恨谢归时,我疯狂地抓着他的背,指甲狠狠刮了下去。

     我恨他,为什么要在这时出现。

    我恨他为什么要夺去我和我妈共度的时间,我恨他为什么要让我每天对着我妈最后的时日只能以泪洗面,我恨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告诉我我妈去世的消息。

     我在此时失去了声音,耳边只有他不断重复的宽慰。

    我想,我妈离开我以后,我就再也无法靠着自己生活了。

    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车后,再后方跟着的是灵车。

    谢归时坐在我的身旁,用那只被我抓破的手紧紧攥着我,我跟着开往乡下的不平道路晃着昏沉的头颅,眼睛肿的看不清任何东西。

    我想路上来一辆车直接把我们都撞死吧,这样我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些残酷的事实。

     守夜、葬礼、宴席,我冷冷地坐在棺材旁的凳子上看着那些还能谈笑的陌生亲戚,他们谈着我妈的生平,我妈平日是怎么被我和我爸气到,我妈去世前遇到了什么灵异的事情,我妈的心脏其实早就有隐疾,她只是从来没有提起。

    可是她还那么年轻。

     我无声地流着泪,任着谢归时在一旁默默守着我。

    他就是灾难本身。

     那段日子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?我甚至都不想见到我爸,我妈发病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,他也从不告诉我我妈身体有问题。

    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搬过来搬过去,我妈没有火化而是土葬,而我再难下乡见她。

     我很怕回到家,因为家里的每一样物品,每一个角落,每一寸空气都能让我幻想我妈还在,想到我就止不住眼泪。

    我爸让谢归时帮忙照顾我,我就被他安置在了那个我曾经最厌恶的琴房。

     谢归时这下该满意了,因为我再也无法反抗他分毫。

    我每天就呆呆坐在沙发上,空洞地望着某个地方,不知何时就会流出泪来,我想他再对我施暴就是对着一个没有灵魂的沙袋,任他摆布。

    他不弹琴也不再唱歌了,每天就这样守着我,甚至也没有暴力和侵犯的行为。

     我有时哭出来朝他吼,谢归时你打死我吧,我也不想活了。

    他就冲过来抱着我,抚摸我的脊背像是呓语一样,贴着我的脸颊给予我他的温度。

    他说小非你不要这样,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? 谁会在乎他怎么办,这么多年他不也过来了吗?可是我不行,我失去了唯一的希望,我甚至不知道一个被男人强奸后的我还能怎么去过上正常的生活。

     那段日子的每个夜晚谢归时都抱着我一起睡,我背对着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,他就搂住我的腰去亲吻我的头发。

    有一天晚上我半夜惊醒,醒了就开始哭。

    谢归时被我吵醒,他抚着我的肩膀去亲我的脖子后面,尽管那里全都是汗。

     他说小非不要怕,我在这里。

    我没有搭理他,自顾自地把脸埋进枕头痛哭。

    他就像小时候我妈劝我睡觉那样轻拍着我的背,他说小非我给你唱歌吧,我没回答,他就自己轻声哼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唱得柔和,那首歌叫《小怪物去天国》,他这一次把摇滚唱成了童谣。

     我缩了背贴到他的胸膛,他在我耳边缓慢地唱着。

    我哭得很累了,没有力气了,就艰涩地合了眼。

    他轻轻拍着我,好似我真的回到童年,那种力度让我感到安全。

    于是我的声音小了下来,他的哼唱我也听不清了,我就这样慢慢堕入想象的梦境。

     (11)大学 大学开学日那天,我爸没有来送我。

    他好像老了很多,头发白了一大片,消瘦的像随时能被风刮倒。

    我妈离世以后,他辞了之前的工作,换了一个闲班,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。

    我拖着行李箱在家门口说,爸我要去上大学了。

    他扶着老花镜在平板电脑上下着棋,半天才回应我,好。

     我关了门,行李箱的提拉带就移到了我身旁的谢归时手里。

    他要和我一起去大学报道,我也一直无心整理那些流程安排,由他领着去坐车、下车、报名、签到、去往同一间宿舍。

    路上谢归时提起他之前考虑过要不要找宿管安排,没想我们直接被分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我低着头回答,哦。

     师大的新校区靠着海,我们的宿舍楼在十七层,站在宿舍阳台上的时候能看见整片海湾,视野开阔,景色非常漂亮。

    我记得刚到那天是很晴朗的天气,湿润又难得清新的空气抚过了我僵硬的面庞。

    我站在高层看着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