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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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盛萤是判官,就连厉鬼都不至于想不开要争这种倒霉鬼的躯体。

     浓雾中的歌声还在继续,感觉上似乎近了一点,谢忱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不对劲,印堂中甚至泛出青紫,他低头,脚下铺散的血丝跟收到某种指令似得向雾中刺去,孟扶荞没有阻止,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     这桩案子从一开始就很不对劲,正常情况下适用的准则全都被打破,譬如在伏印这个原告之外,竟然还能惊醒一只厉鬼,再譬如陈巧雪带进来的鼓,甚至陈巧雪这个人,就连盛萤的态度都很暧昧难懂,判官掌控全局,这里本来就在她的监管之下,孟扶荞不相信现在这种闹腾的架势盛萤会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 谢忱沣刺出去的血丝带回来的只有深重湿气,暗红的血被稀释,特别是边缘地带,连颜色都浅淡了许多,他什么消息都没得到,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,整个鬼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,关键他还不是普通的鬼。

     一个厉鬼,在孟扶荞的印象中总是会被生前的执念捆缚,以至于惊醒后充满怨念和攻击性,极少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说话,它们会慌忙奔着执念而去,对时间的把控到了争分夺秒的地步,呈几乎强迫性的“急于一时”,好像只要慢半步,所有的心心念念就会再次落空,这种恐惧又叠加在执念之上,令厉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。

     谢忱沣却不同,他表现得相当胸有成竹,不急所以保留理智,也没有过分的攻击性行为,甚至迄今为止他只对盛萤起过多余的心思,还被孟扶荞一脚给踩断了,谢忱沣甚至没有翻脸,他持续释放出善意,完全没有打算跟血尸为敌。

     如此游刃有余的厉鬼面对迷雾中隐隐传来的唱戏声却显得有些慌张,慌张到一次试探不成很快就开始了第二次的试探,血丝绵延不绝,孟扶荞环顾四周,不只她身边,就连厨房门都被紧紧裹缠,这种纤微血丝能够渗透进合页螺丝中,迫使门被卡住,风再吹过去时已经没有任何声响。

     那喃喃唱戏声又凑近了不少,几乎要贴上孟扶荞的耳朵,她刚开始不太喜欢这种咿咿呀呀的唱调,不过苍茫白雾、唱戏的人、重复的唱段,以及谢忱沣那种不动声色的惶恐相当有意思,孟扶荞神色一压,脸上的笑容褪去,将骨子里的凌厉翻到面子上来。

     她目光上下这么一刮,很轻地说了句:“怎么,谢班主怕啊?” 谢忱沣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孟扶荞身上,闻言他才全身僵硬地转了个圈,他像是将全身的力气都挤到了眉眼和嘴角,生生捏出一个还算像样的笑容:“怎么会呢。

    ” 因为太刻意,反而失去了刚刚敲门时高深莫测的淡然。

     作者有话说: (注)我今独抱琵琶望,尽把哀音诉……(选自粤剧《昭君出塞》) 第18章 谢忱沣的话音刚落,又是一下击鼓声,距离近的感觉就在背后,孟扶荞毫不留情地戳了一句:“看来有人来找你了。

    ” 沉沉浓雾中逐渐显出一片浓郁的绛蓝色,陈巧雪进来时穿得就是这身长款羽绒服,从下巴一直裹到膝盖以下,因为衣服太长太厚,手只能艰难举过头顶。

    她五官还藏在雾气之后,怀里抱着一个小堂鼓,小堂鼓没有配套的鼓槌,陈巧雪只是右手半握拳,指节敲在鼓面上,闷沉的动静自然响起。

     响一声,谢忱沣脸上的表情就僵一分,眼皮子上的肌肉也跟着跳一跳,感觉马上就要厉鬼变僵尸……可惜厉鬼无躯体,僵尸无魂魄,两者之间不能相互转换。

     孟扶荞打量了陈巧雪一眼,胆小却不怯懦的姑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