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星色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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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季辞回到四川,果然先下了一趟油锅,二婶再不肯继续养他,直说「白眼狼养不熟」,将他丢还给了他阿玛。

     他没有争辩,跪在门外给二婶磕了几个头,拎着一个小书包,跟着阿玛回了家。

     “爷爷还好吗?”临进门前,他问他阿玛。

     “只能躺着,话都说不出了。

    ”老太太回答。

     从称呼中能看出,季辞出生于彝汉通婚之家。

    他爷爷是一名支边军人,为人古板,不能接受小女儿十七八岁未婚生子,在事情发生后便将之逐出家门。

     女儿他既不认,孙子是更不可能认的,所以季辞还在襁褓里就被丢了出去,他阿玛求了很久,又把所有陪嫁首饰都给了二儿媳,才让年幼的季辞有个容身之所。

     如今他能回阿玛身边,是因为爷爷偏瘫了。

     只要躲着不让他看见,别惹老人家继续爆血管就行。

     十岁这年,季辞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 土夯房,煤油灯,风吹过桌上一层灰。

    他将三条腿的桌子擦净,用碎砖石垫稳,继续读程敏华让他带回家的书。

     从前他野外观察生物,只看到皮毛和现象。

    书籍让他看到分子与细胞,原理和法则。

     半是因为好奇,半是充满怀念,他会将读不懂的地方记下来,每个月跑去镇上,给程老师寄厚厚一叠信。

     她真的会给他回信。

     每次随信还寄来一大箱东西,新书、衣服、零食……以及那种明显一看就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小玩意。

     不用问,傻丫头的杰作。

     季辞嗤之以鼻,但也都好好收了起来,用胶带纸封了口,生怕落进去一丝灰。

     一直收礼物也不是办法,他穷得无以为报。

    除了更认真地读书,周末又想办法去镇上寻了份兼职——景区想找几个漂亮本地男孩表演骑射,季辞报了名,靠脸入了围。

     夏天来临之时,季辞领到了生平第一份报酬。

     不多,400元,一半给阿玛留作家用,一半去镇上买了给程老师的回礼。

    傻丫头也有份,藏银镶的绿松石手链,品质一般,聊表心意。

     加上他去山上挖的虫草,一股脑寄去了北京。

     这次回信来得更快,小姑娘将那条破链子夸上了天,说「看起来像咬碎的蓝色巧克力糖,甜甜的」。

     什么傻话,他明明在信里解释过,裂痕越多代表品质越差,等长大了再给她买更好的。

     她还甜上了。

    傻。

     程老师的回信,则带给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——她帮他报名了全国生物奥赛,邀请他暑假去一趟北京,备考参赛。

     奥赛是什么,季辞其实一直没搞明白,他只知道,程老师寄给他的书他看完了,卷子也做完了,没觉得困难,还挺好玩的。

     程老师说,这就叫天赋。

     有点苦恼,他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天赋。

     景区主管也说他有骑马的天赋,让他暑假一定要去全职上班……没办法,他必须二选其一。

     最终季辞放弃了赚钱,他十分想念北京。

     他自己也没想到,居然北京还能给他留下一点想头,明明是噩梦一样的地方,他从北京回来之后再也吃不了橘子。

     但程家给他留下的印迹,居然比那该死的浴缸还要深。

     他现在只要看到来自北京的信件就开心,会想起风雪天戴的毛领帽,程老师做的辣子鸡,还有阴云密布的天空下,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