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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言官的攻讦,若非如此,他也不至于只到大理寺卿的位置。

     囚车经过朱雀大街,今日的街上百姓静默、低头、抽泣。

     完全出乎那些世家的意料,他们特意安排这一出,就是想要见见李未迟的狼狈模样。

    李未迟妄图挑衅他们,他们只想看李未迟被万民唾弃景象。

     有些人啊,在高处久了,就看不到地上了。

     断头台上,李未迟跪在那里。

    大雪纷飞,落在他衣上、落在他发上、落在他眉睫之上。

     白雪覆盖的地面亮的有些刺目,纯净的表面下不知埋藏了多少污浊,待雪融化退去,湿漉漉的污泥如附骨之疽,沾染在每一个行人的靴面衣摆。

     将死之人,回首往事,李未迟不悔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无忧无虑、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年时代,想起了一举中第,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,想起了自己沉浮官场、面目全非的中年时代。

    想到了父母、族人、认识的百姓们,还有......来自千年后的至交。

     躲避仇杀时,他弄丢了印章。

    李到来的猝不及防,离开的悄无声息,没有好好的亲自道别,终究有些意难平。

     今日后果,李未迟早已预料。

    在他融化海上冰后去触碰海下冰时,他就站在了分岔路口,一条荆棘小道,一条宽广大路,但他执意向南墙撞去,去赌一个微弱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 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。

    李未迟一举肃清了江南,了确了自己多年心病,此生已无执念。

     但终未得圆满,所以,就让他用这条命,最后再点起一把火吧。

    这腐败、肮脏、昏聩、黑暗的朝代,该亮起来了。

     生,亦我所欲也;义,亦我所欲也。

    二者不可得兼,舍生而取义者也。

     天下无人不惧死,愿留薪火以明志。

    我以我命问苍生,男儿是否血已冷。

     斩令落,散开一片白色。

     李未迟闭上了眼,轻声感慨,“我倒还想再看一次江林的桃花。

    ” 这句话很轻,只有负责行刑的徐老虎听到了,他手抖了一下,但很快稳住,他已经把刀磨到最快,这样,李大人可以少受些痛。

     刀挟重力而下。

     血溅到了台上,一点一点,似是血色的梅花,染红了白茫茫的积雪。

     寒风呼啸,雪下得更大了,一片一片落下,覆盖着嫣红,终是白雪压红梅。

     “卡!”楚堂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 郝时节一听喊停了,立刻把羽绒服递给了周以约,然后还拿了暖宝宝,“小周哥,给,楚导让我把这个给你,贴在膝盖上。

    ”周以约刚才一直跪在雪上,冰凉刺骨。

     周以约穿上羽绒服,突然被温暖包围,他从一圈毛茸茸的领子里探出头来,“好,谢谢。

    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