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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浅蓝色皮包着的账本,一手捏着账本的一页。

     她看得很仔细,许久才翻过一页。

     只是那页脚尖子因为被捏久了,濡得脆卷卷,不自觉地蜷成一团。

     妇人只得压一压再翻过一页。

     终于,远处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,妇人耳尖,早已听见些许对话。

     “……侯爷……西角门……穿堂……” 她缓缓呼了一口气,肩胛不动声色地松弛下来,把那本不知看到哪里的账本匣了一匣,放到一边桌上。

     外面便有婆子向垂花门的三等丫鬟通报,随后便听一阵脚步声穿过庭院前往正房。

     “夫人,侯爷与四爷已归,从西角门入,已在穿堂,陈妈妈说侯爷袍子前襟被水打湿了。

    四爷亲自抱着一个孩子,那孩子便是用侯爷的大氅包着,四爷身边的护卫抱着一个襁褓。

    四爷跟侯爷说了几句小话后便转去甬道,现应该已回庆风院了。

    ” 二等丫鬟汇报后,垂首等待女主人的吩咐。

     妇人由着丫鬟搀扶起身,吩咐各门各院落锁,并遣人去各角门敲打门房;又派二等丫鬟同去庆风院,候着四夫人,看她缺些什么。

     此时,另一名二等丫鬟从掀开的帘子里进入正堂:“夫人,侯爷已至垂花门。

    ” 伴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问安声,妇人亲自取过干净的绸布,便见男人从滚流苏的帘子后进入。

     “侯爷,”她的心这刻才彻底落下,将干燥的布递给丈夫:“您可算回来了。

    如何,梁大人一行人可是回府邸了?” 那男人身长约摸八尺,一身墨色点灰的长袍衬出他凌厉的五官,好似一柄刚结束厮杀的利剑。

     他接过妻手中的干布,随意抹了抹前襟上的水渍,妇人便在他的动作之间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。

     南安侯答道:“我与四弟去迟了。

    ” 他见妻右脸颊落下几缕碎发,有些怜爱地将之捋到耳后。

     可他似是忆起什么,一双星目变得深邃,剑眉一皱。

     那刚触过软玉般脸颊的手不自觉地伸张了一下,好似几个时辰前那冰冷粘稠的质感还停留在那里。

   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南安侯夫人也没有追问,见一边大丫鬟微微示意,便道:“热水已备好,侯爷先沐浴罢。

    ” 南安侯点了点头,转身进了浴堂。

     他少时曾追随老侯爷北上战狄,叙事一贯简洁高效,但跟妻的交流同与将军汇报不同,他需要时间来想一想如何跟妻描述今夜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