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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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子里时常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,这股血腥气寻常人不一定闻得到,却逃不开孟扶荞的鼻子,导致她每每处于不安分的状态。

     除了这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之外,陈家村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,孟扶荞看不见却能感觉到,就连竖棺外用来封印血尸的层层锁链也窸窣搅动,像是要离开孟扶荞去捆绑其它更不稳定的东西。

     看着眼前两个“人”,孟扶荞开始明白自己在陈家村中感受到的究竟是什么。

     而盛萤自从捡到孟扶荞之后,较长一段时间里都对陈家村很感兴趣,多次出入采风,去周遭城镇了解关于陈家村的过往或传说,前前后后花费了三个月最后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,陈家村太神秘,似乎永远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。

     也因为神秘,过往和传说没有,谣言倒是一大堆,其中流传比较广泛的说法是陈家村之所以封闭,主要因为里面的人多数“不正经”,干些问米、堪舆、卜卦、扶乩……涉及封建迷信的阴活儿,甚至连陈家村这个地方,都是十九世纪初期靠人员迁徙逐渐建立起来,一开始天南海北什么姓氏都有,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通通改姓为“陈”,之后还不到十年就有了祠堂。

     周围村镇离陈家村最近的也在十公里外,平常几乎没有交流,只在逢年过节或是婚丧嫁娶的大日子,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们会起早徒步去陈家村算个命,再徒步走回来,更远一点的殷实人家也会骑自行车,不过陈家村村外有一段路狭窄陡峭,即便是自行车也要趟着走。

     由于盛萤去打听消息时陈家村已经覆灭六十年有余,所谓老一辈已经凋零,就连偶尔跟着去过的中生代也都八九十岁,说话不太利索还容易忘事和添油加醋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陈家村的人算命非常灵验。

     大概是有“命会越算越薄”之类的思想,加上过于灵验的卦使人畏惧,以及一些时代原因,渐渐就没什么人敢去陈家村了,而去过的人将对这个地方仅有的一些了解转化成了故事,传得神乎其神,直接导致后来激进人士铲断了路,镇上出资修路,两三年间又怎么修都修不好,盛萤去时还能看到当年挖出来的黄土堆。

     在这些传言中陈家村总是扮演一个略带反派光环的角色,更严重点的版本里甚至还有下蛊、下降头之类的极端行为,害人无数,当盛萤问起受害人和受害家属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,紧接着便会有人劝不要再打听陈家村的事,免得惹祸上身。

     而此时一个陈家村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盛萤面前,虽然准确来说陈亚萍不是人,也谈不上活生生,但她实在很符合陈家村的刻板印象,神秘疏离,好像没什么杀伤力实际上经不起细想,甚至还残留着一点判官的悲悯,像是初春的风,只有理论层面上的温柔。

     “你是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?”孟扶荞的声音里透着不赞同,“一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,令人生厌。

    ” 陈亚萍沉默片刻,“大概是因为判官也执着吧。

    ” 有执着做内核才能附着无限的欲望,最终盘绕成血尸模样,只是这过程说起来简单,当中的曲折艰辛想一想也知道绝不少。

     陈亚萍跟盛萤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人,陈亚萍连玩笑都不太会开,内向沉默,别说孟扶荞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竖棺中,就是偶尔被放出来,彼此之间也鲜少交流,相较之下盛萤对孟扶荞缺乏管束,血尸半夜在客栈里窜来窜去,试图物色一个人来填饱肚子,盛萤也能平常心将之视为闹钟,到了时间该被咬一口的闹钟。

     孟扶荞将之形容为冷漠,“根本想不通你这种人是怎么被选定为判官的”,可心中那杆秤到底还是偏移了。